第一导演你可以选择关掉页面，或者选择直视黑暗和问题。
撰文/空山
写下这篇，或者阅读这篇文章，都需要一个正常人付出极大的努力。
你要忍住呕吐感、愤怒、痛苦甚至泪水，才能看到最后。
你可以选择关掉页面，或者选择直视黑暗和问题。
我不想说“震惊国人的性侵案，这部电影早就拍过了”此类电影自媒体持续释放的狗屁废话。
我想说，任何一起针对未成年人的性侵案，都是全社会各个环节、工种齐心协力才结出的恶果。
这确实是电影告知我的。
01
四岁开始性教育，但性侵发生在四岁前
任何一个遭受过性暴力的人，大概都希望自己能像伊藤诗织一样强大。
她是记者、摄影师、电影制片人，受过高等教育、精通日英双语，是日本首位公开长相和姓名起诉性侵的女性。
凭借一己之力挑战日本司法漏洞、挑战千年来扭曲压抑的国家文化，在诉讼中获胜。她的故事被拍成纪录片，名字叫《日本之耻》。
但不是所有人都像伊藤诗织这样“幸运”。在西非，她遇到一个被性侵的小女孩。
性侵是女孩母亲发现的，因为有一次她教孩子：女儿，如果有人碰你的身体，碰到比基尼或泳装能覆盖的部分，这是不可以的。并且这不是你的错，如果发生这样的事，你可以告诉妈妈。
然后这个4岁的小女孩说：妈妈，爸爸就是这么做的。
这就是事实，未成年人性侵案熟人作案比例最高，那个恶魔可能是叔叔舅舅、爷爷外公、老师校长，甚至是自己的生父。
另一方面，4岁进行性教育已经很早，但仍然没有早于下毒手的那个瞬间。
“鲍毓明疑似性侵养女案”更为可怕。受害者已经14岁了，下体流血，但还不清楚自己受到了怎样的伤害，上网查询之后才明白自己被强暴了。
为什么父母、学校，或者她所关注的任何内容，都没有明确告诉过她，什么叫做“强暴”？
为什么她的母亲要把她送养？为什么那位律师连续访问许多“送养”账号空间？
我会怀疑这样的家庭就是侵犯而准备的。
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2017年的南京南站猥亵事件。
当时在车站内、在光天化日之下，段某某将手伸入妹妹衣内，在胸部位置持续抚摸超过5分钟，女孩并未表现出任何不适，段父在场但并未制止。
后经微博曝光，警方介入调查，段某某承认实施了违法行为。
几天后，《法制晚报》报道“段父与受害女童返回家中，期间父女有说有笑，当地妇联部门人员也陪同左右，并不时为小女孩拍照”。
邻居告诉记者：“我偶尔去他家串门，那小姑娘洗完澡都是光着屁股在家里跑的。”
这个女孩会过怎样的生活？她被收养是合法的吗？她的养父母是否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呢？那些给她拍照的妇联工作人员，有告诉她如何保护自己吗？
02
瓜分强奸赔偿金的父母和亲戚
假如一个女孩被性侵了，她可能要先后承受来自家庭、警方、社会的侮辱。假如一位男性被性侵，就极容易演变成人们口中的笑话。
无论男女，被性侵只是侮辱的开始。
在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《嘉年华》中，小新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侵犯。
她的妈妈没有解释、没有引导教育，反而是破口大骂，剪掉小新的头发、丢掉她的衣服，“让你穿这些不三不四的衣服！”
小新的爸爸格外体谅那位有权势的强奸犯，他说：“刘会长只是一时冲动。”他们让自己的女儿认刘会长为干爹，为了自己的仕途，答应以钱和解。
《熔炉》中，案件审理进行到关键时刻，两位受害者的家长收下了校长的钱，放弃诉讼。男孩哭着问老师：“他们怎么可以原谅？我还没有原谅。”
父母家人应该是保护孩子的第一道防线，但他们经常就冲在伤害孩子、侮辱孩子、利用孩子的第一线。
韩国电影《韩公主》根据密阳中学生轮奸事件改编，是我所知道的最沉重的性侵题材电影，但事实上，这已经是把现实美化了100倍之后的情节。
故事的主人公韩公主被43个中学生轮奸，并拍下视频。
电影中，韩公主的爸爸在吃饭时随便拿出一张纸，让女儿签名，那一份和解书。
分别的时候，他冲女儿大喊：“好好学习，得有能力才行知道吗！正义都是他妈扯淡，法律也是为有钱有靠山的人立的！”
而现实是另一个版本。加害者的父母从早到晚，不停地骚扰劝说，请求原谅和解。亲戚们也多次到女孩家中，劝女孩签下和解书，帮助家庭摆脱贫困。
在重重压力之下，女孩签了字。她的父亲从中获取了5000万韩元，后用1500万韩元租了一套房子，剩下的与劝和亲戚们瓜分了。
但女孩因此受到了加害者父母更加疯狂的嘲讽和侮辱，她失眠、呕吐、数次试图自杀。
女孩的主治医生金教授说：“她被这个世界利用了。”
03
对受害者进行二次侵害的警方
《儿童性侵案，「说不出」的伤痛如何挖掘？》中讲述了台湾地区一个场景：
警察局的桌边，稚幼的孩童正在接受询问。处在一个未经遮掩的空间，身旁嘈杂的人声不时钻进孩子的耳朵，打断他的思绪。路过的员警好奇的问：「这是在问什么案件？」「性侵。」记录的员警稍微抬眼回应一句。问话的人瞄了孩子一眼，「喔，这一个被性侵喔？！」孩子涨红脸，不愿再多说一句。
没有任何尊重，没有任何隐私保护。
在《韩公主》中，被侵犯的女孩去医院做妇科检查，询问是否能约女性医生，但最终掀起她裙子的还是男医生。
而现实是，当时密阳警方在调查时不同意她请求分配女警员的要求，并对她说：“你是不是引诱了这些人？你是密阳的耻辱。”
这些男性警察，一次又一次询问她被强暴的细节，并流露出强烈的怀疑和轻视，“为什么你和你妹妹说的不一样？”“为什么只强暴你不强暴别人呢？”
办案警察在卡拉OK饮酒时，公然大声抱怨，并提及受害者真实姓名，导致女孩的信息泄露。
指认嫌疑人的时候，警方没有按照规定使用单面镜房间，而是直接把女孩带到了一排男生面前，“有他吗？”“他插入你了吗？”“他强暴你了吗？”
这种侮辱，在《嘉年华》里，是警察一直问女孩为什么要喝酒。
而李星星遭受的是，一位“警察叔叔”突然伸出手掐住她的脖子，问“他（鲍毓明）是怎么掐你脖子的？”
是在询问案情时，被回应：“别老是强暴强暴的，我们不管，好不好？”
假如警察真的需要科普的话，那这些常识应该是：
询问开始前，应请非相关人士离场。对于犯罪过程和细节，以一次询问为原则，避免多次询问。
应尽量分配女性警员协助调查。保护受害人的个人信息不被泄露。
询问未成年受害者时，应用毛绒玩具、图卡、立体书、手偶来充当辅助工具，方便受害者讲述受害过程。同时应充分考虑受害者的身心特点，采用缓和询问的方式。
假如警方有不当行为，受害人可以申诉或起诉。
当年侮辱受害人的密阳警局，警察署长公开谢罪，并和办案警察遭到处分。
2007年8月，首尔高等法院认定密阳警署在保护受害人上的疏忽有罪，并要求其赔偿两名受害者及其家庭总额为5千万韩元。韩国最高法院于2008年6月维持该裁决，将赔偿额改为7千万韩元。
04
不肯伸出援手的围观者
在《南风窗》发表的《涉嫌性侵未成年女儿三年，揭开这位总裁父亲的“画皮”》中，有一句话格外令人动容。
北京师范大学的清子告诉李星星：“姐姐们不需要你回报什么，这是姐姐们欠你的，因为我们不够勇敢。”
清子从小被邻居性侵，她所说的“不够勇敢”，或许是没有用法律武器维护自己的权益，惩罚加害者。
这并不是她们的错，她们是孩子、是孤岛，难以获得外界帮助。
《嘉年华》中，文淇饰演的小米拍下了两个女孩被性侵的关键证据。她的第一反应是，用这段视频赚一万块钱。她对律师说，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我身上。
如果没有被男性毒打一顿，她不会选择交出证据。
《熔炉》中，老师们对校长的暴行视而不见，负责保护学校安全的门卫帮校长守门，负责法律公正的法官袒护自己的旧友。
那些养育出禽兽的母亲、那些嫁给变态的妻子，对受害者进行无尽的侮辱，痛哭着说“我儿子过生日都没喝到海带汤！”
受害者和受害者之间，都无法互相帮助。
在《韩公主》里，和女主角一起收到侵犯的朋友怀孕了，但同为受害者的她却假装不知道、不接电话。无处诉说的女孩最终选择自杀，警察说：“没做错为什么要自杀呢？”
很快，韩公主被侵犯的视频突然传播到网上。
恐惧无助的她给父亲打电话，醉酒的父亲正在KTV唱歌，糊涂地说一切都解决了。她给老师打电话，老师说事情失去控制了。她给新认识的朋友打电话，那些女孩刚刚看到视频，没有人肯按下接听键。
得不到任何帮助的她，除非心中有一颗永远燃烧发光的太阳，否则怎么可能活下去？
根据欧洲议会统计，每5名儿童就有一名遭受过性暴力。假如你认识5个孩子，可能其中就有一个在有意识或无意识的情况下成为受害者。
仅在2019年1月至11月，全国法院共一审审结猥亵儿童罪的案件4159件，一起案件并不一定只有一个受害儿童。
还有更多的伤害没被发现，更多的加害者没被惩罚。
我们能做什么呢？
假如你已为人父母，请科学理性地学习性教育的知识，并尽快教给自己的孩子。
假如你怀疑自己的孩子已经受到侵害，一定要耐心询问。
假如你受过类似的伤害，请寻求专业心理医生和法律人士的帮助。
假如你是受害者的朋友，不要不接电话，请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TA，安慰TA，保护TA。
假如你是有提案权的代表，请在打击性犯罪方面贡献自己的力量。
假如你是一个记者，请在尊重受害者的基础上客观、理性、全面地报道事实。
假如你是一名警察，请给予受害者足够的尊重、关怀，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和信息，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。
假如你是一个普通人，关注、转发也是一种力量。
罪犯永远都会存在，我们能做的是不断提高犯罪成本、降低犯罪几率、严惩犯罪行为。
伊藤诗织说：“一滴水改变不了什么，但聚集起来，它能形成海啸。我们越是增强这种意识，就越能获得更多帮助。如果我们能建立一个正确的体制，此类犯罪将会减少，不是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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