勤劳的蜜蜂没有时间悲哀

视频：腾讯新闻《财约你》第45期：褚时健

作者/姚赟/盒饭财经（ID：daxiongfan）

“勤劳的蜜蜂没有时间悲哀。”

想了许久，这句网传来自英国18世纪浪漫诗人威廉·布莱克的名句，用在经历坎坷却依旧乐观的褚时健身上还算比较合适。

自饶宗颐、金庸、斯坦李、李敖、安南、王光英、曾仕强、老布什、江丙坤等等活跃在上个世纪的名人相继离世后，内心就隐约担心当时已是90岁高龄的褚时健先生。

3月5日下午，91岁的原云南红塔集团有限公司和玉溪红塔烟草（集团）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、褚橙创始人褚时健去世。

人有两次死亡，第一次是肉体的消亡，第二次是被世人彻底遗忘。金庸去世后留下了1000多万文字、15部小说、1427个人物和一个充满了豪气柔情、爱恨情仇的武侠江湖。斯坦李、李敖、曾仕强、饶宗颐等人也都留下了属于他们的世界、理念或其他作品。

那褚时健呢，他为我们留下了什么？

1

一个褚橙帝国

2018年10月，腾讯新闻《财约你》采访了90岁高龄的褚时健。视频中，褚时健将记者提出的两件事：一是把红塔集团做起来了，二是褚橙也做成了一个民企的标杆，算成他平生经历了最大的两件事。

而褚橙无疑是褚时健留下的一个帝国。

据褚橙线上总经销商本来生活网统计，2018年褚橙预售比往年完了一周，其销量却远甚去年。去年的预售从10月14开始，截止10月底，半个月褚橙预售突破500吨，相当于400万粒，即平均每周卖出200万粒橙子，橙子单日业绩全网最高，每天预售量较去年增长50%。该年优级果、特级果预售价格分别是138元/5公斤和168元/5公斤。数据显示，仅本来生活网一个渠道能占褚橙总销量的25%-30%左右，而这在其它线上渠道几乎难以想象。

2014年褚橙的销售额达到1.2亿元，净利润为4000万元左右，利润率达30%。2015，金泰果品投资1.2亿元建造了褚橙的第三个选果厂，到2020年公司产值将达到10亿元。对一个由单品橙子支撑起的品牌来说，这一数额无疑算得上一个庞然大物。

然而，光有体量和规模，实际上算不得“帝国”。

百度百科中将帝国这样定义：在现代国际政治范畴内，也指在一个较大地理区域内、涵盖较多人口，建立有鲜明特征的政治、经济、社会、军事体系，人文价值观的国家，并在国家之间推广、维护这种体系，并形成一定范围的国际政治体系。

简单总结归纳：除了数量、体量等硬件外，还需要有鲜明的制度以及输出的价值观。褚橙的标准化和自动化，对以小农种植为主要模式的中国农业来说无疑具有典型示范意义，同时，这两点也成为褚橙帝国的制度根基。

2017年，一篇名为《走进褚橙基地》的文章曾提到，褚橙有自己的有机肥厂，农户的肥料都是统一供给的，还有技术团队根据每年的具体情况制定种植、剪枝方案，整个果园的给药、施肥也实现了标准化和自动化。这些条件，都是农户自己无法拥有的。

据《财经》杂志报道，由于黄龙病（柑橘的致命病害）的肆虐，赣南脐橙三分之一的种植面积都被砍除，广东的砂糖橘老区甚至几乎全军覆没。但褚橙的种植基地，由于统一管理，发现病情就能坚决拔除，使病情就得到了很好的控制。整个基地的黄龙病发病率仅为万分之二。

2017年11月，褚橙对分选系统进行了再次升级，新增了内部品质无损检测分选线。据了解，这条分选线能在不损伤果品的前提下识别出果蔬的糖度、酸度、浮皮、霉心病等内部生理指标。

（褚橙基地车间照片，来源水果资讯介绍）

全自动清洗、分装线上完成打包、机械臂码垛，都是褚橙基地的公开秘密。据媒体报道，更新了设备后，分选厂的日处理量可以达到300吨，而且工人从原来的400多人降至现在的100多人。最后分选出来的果品标准化也高，可以达到95%以上。

要知道，在规模扩大后如何保持原有质量，做好品控，这对众多希望成长和发展企业来说都是必须要翻越的大山之一。而褚橙从2000亩增长到40000亩后，品质依旧未改变。

2018年的1月17日，在云南玉溪褚橙庄园，90岁大寿之际，褚时健确定了接班人——55岁的儿子褚一斌。于是，“褚橙帝国接班人”一度成为褚一斌的头衔。

价值2亿规模的褚橙帝国，确实留给了褚时健的儿女子孙。但一定程度上，褚橙所启用的标准化和自动化管理体系，也是留给众多正在探索中国农业规模化从业人员的一个不错的方案。

2

一颗励志橙中的企业家精神

褚老哀牢山的橙园，首次走进大众视野，应当从王石说起。

王石习惯称褚时健为褚厂长，原因很简单。他认为褚时健是一位非常成功的企业家，是他学习的榜样，所以别人叫他褚老或者褚先生，王石依旧叫他褚厂长。

（王石与褚时健）

显然，王石的这一称呼更是强调了褚时健的企业家身份。而企业家身份和企业家精神，一直是褚时健被行业、媒体和社会公认的标签。

王石数次上哀牢山朝圣，也经常在一些公开场合表达对褚时健的崇拜。某次他带着几十位企业家、公益工作者、褚时健开了个座谈会。王石客串了一下主持人，让大家向褚时健提问。

“褚老，你怎么看现在的创业热？”

“创业是好事，但不要急，一锤子砸不出好结果。”

“褚老，褚橙其他基地的果子开始成熟，两年后会到 6 万吨，销售怎么办？”

“我们专心致志把橙子种好卖好，不搞其他杂事，只要橙子的质量在，我相信销路和利润都有保障。”

“褚老，今年为什么要砍 3 万多棵树？”

“我这个人，别人占我便宜可以，但我不占别人便宜。做企业最重要的是就是做人。无论对于我自己还是我的后代，我只有一个要求：别让别人吃亏。”

不要急、专心致志、做人，这段对话中褚时健提及的内容，并不是“高大上”的鸡汤和政治正确，这是他从始至终坚持而为的事。

褚橙的logo便道出了褚时健的这些故事。Logo中。带着草帽的褚时健，被一圈数字包围——51、62、66、71、74、84。而这六个数字，便是褚时健人生中的关键年份。

（褚橙logo）

51 岁，1979 年，褚时健正式出任玉溪卷烟厂厂长；

62 岁，1990 年，被授予全国十大企业家称号；

66 岁，1994 年，被评为“全国十大改革风云人物”；

71 岁，1999 年，被判无期徒刑入狱；

74 岁，2002 年，保外就医离开监狱，开始种植冰糖橙；

84 岁，2012 年，褚橙大规模进入北京市场，全面开始全国销售。

从这六个数字中，便能看到褚时健跌宕起伏的一生——临近退休时于巅峰跌落，出狱后76岁高龄重新创业，一头扎进哀牢山，承包荒地、专心种他的橙子树，成为“橙王”。而这也是褚橙被称为“励志橙”的主要原因，也是褚橙帝国输出的文化价值观。

“曾经有人评价我是这个国家最具有争议的人之一，我的人生的确也起起落落。不过，活到今天，我觉得一切都是经历，都是财富。没有那些得到，没有那些打击，就没有今天的褚时健。”他在周桦的《褚时健传》中，如是总结了那一段至暗时刻。关于褚时健的传记，市面上公开发行的就有数本，而周桦的《褚时健传》是唯一获得褚时健本人认可的版本。

2002年，已减刑至17年的褚时健，因身体原因保外就医。

《褚时健传》中这样描述：从走出监狱那天，褚时健就打定主意要做点事情，尽管他的“监外执行审批表”上写着他的病情是：糖尿病、原发性高血压Ⅱ级、陈旧性心肌梗死。他已经离不开胰岛素，药片也一天不落地必须吃。

在这样的状况下，褚时健不是没想过自己的年龄，但所谓的寿命、晚年，都是一些未知数，他已知的是自己迫切要找到的一种生活状态，一种忙碌的生活状态，如果闲下来，“我会病得更重”，他说。

著名经济学家、北大国发院教授张维迎曾表示，企业家是创造财富的人。他认为的真正的企业家，应当重点在“创造”，而不是掠夺，“褚时健具备最优秀的企业家的素质，他做了最优秀的企业家应该做的事情。他不仅创造‘红塔山’这个知名品牌，甚至创造了一个新的农业产业化模式。”

闲不下来、做点什么，这一朴素的想法和习惯，成为2亿元规模的褚橙帝国和农业产业化新模式的起点。

“一个企业家，他的基业一定要为国家、为民族、为社会多创造利益。所以我种果子，而且我是凭质量，干哪样一定把它干好。我做的企业不管大小，我总想办法多纳税。我自己这个初衷始终不改变。” 在《财约你》的采访视频中，褚时健这样阐述他对企业家的理解。

这一段话，有些金庸在《神雕侠侣》中提到的“为国为民，侠之大者”的感觉。这样的话如果换一个人讲述，别说是否被感动，信不信都得打个问号。然而，为什么同样的鸡汤从不同的人口中说出，会产生截然不同的效果？原因很简单，说这话的人自己信不信，自己有没有做到。

“我这个人，愿意多做事，不愿多说话。” 这句话便是《褚时健传》中，褚时健本人所作推荐序的开篇。如果说，这是褚时健“务实”的人设，那他这个人设算得上从始至终、由表及里。

乐观、务实、不服输，这是从吴晓波、王石和褚时健未《褚时健传》做的推荐语中的提炼的三个关键词。甚至在与作者周桦交谈时，这个年近90的褚老交流，依旧常常谈及未来的5年、10年。

这样的企业家精神，放在如今的经济大环境下，依旧适用。

老年的辛弃疾在《破阵子》中，大抒豪情壮志，希望能了却君王天下事，最终赢得生前身后名。然而，一个陡转——可怜白发生。当不得不面对理想的高峰和现实的深渊所形成的巨大落差时，这种壮志难酬的悲哀和“可怜”，哪怕未经历过的年轻过人也能体会一二。

然而，褚时健在“白发生”的时候，并不见“可怜”，他曾表示：“一个人如果庸庸碌碌地活，我相信是不会有什么人生经验的。回想这么多年来，我自己做得最问心无愧的就是：没有庸庸碌碌地生活。”

他早就给自己做好了总结，也与这个世界进行了好好告别，还留下了无数可贵的精神财富，91岁高龄的褚老并不是壮志未酬的辛弃疾。

褚老，一路走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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